[钢炼] 圣特拉尔的残响（上）
接《利什布鲁没有新闻》
圣特拉尔是一座很大的城市。人们在这里找寻自己的失落之物，却只能找到别人丢失的东西。
罗伊·玛斯坦在改公文时开小差发呆回想自己二十九年来的人生，觉得像是在看一场棒球比赛的录像带——因为已经录制好了，所以结局注定，只是他还没有看完而已。这感觉就像他在一口井中，井水一人深，但他依旧触不到底。
他正惆怅的时候被前来监工的丽莎·霍克爱一枪托砸在脑门上，敢怒不敢言。他认怂地抬眼，目光刚好和门口幸灾乐祸的爱德华·艾尔利克对上，可以说是威严尽失了。
“是你要我在三点来对你进行过去一星期的报告的，别说你忘记了。”爱德华兴高采烈地说。
玛斯坦耐心地等待丽莎走出办公室并合上门，才没好气地反击说，“阿尔冯斯呢？你居然没和你弟弟在一起。你是谁？把真正的爱德华怎么样了？”
“你说谁是不和弟弟在一起就没有行动能力的矮个子小鬼啊！！！”
玛斯坦微微笑了一下。
爱德华这次是回利什布鲁去修他的机械铠和弟弟的身体。回到圣特拉尔之后阿尔冯斯说是有感兴趣的东西想去图书馆总馆查阅，他就一个人先来司令部报告。说是报告，但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琐碎的事情，根本不像是在进行报告的样子。玛斯坦心不在焉地听着，怀疑这也许是在故意气自己，但也一反常态地没怎么生气。在爱德华报告行程的间隙，他斟酌了一下，很随意地说，“你说洛克贝尔的店铺？帮你装上机械铠的是个叫温莉的女孩吧？你真的很喜欢她呢。”
他等着爱德炸毛起来，红着脸嚷嚷些“只是青梅竹马”这样不知所云的话透露些那个小女孩的近况，但是对面却沉默了。他抬头去看，爱德用一种空白的神情看着他，眼神带着一种不确定的纠结的怜悯，让他不由得心头一颤。
好在爱德没等他说话，就很快收起了他那种眼神，说起他在圣特拉尔给温莉买的礼物耳钉。
“不愧是圣特拉尔呢，首饰店真会装腔作势。明明店里没有几个人，却非要在门口拉起围栏摆架势。再说了，根本就没有人想进去嘛。我看着都为这家店感到尴尬。”爱德说得眉飞色舞。这很反常，这孩子平常不屑于跟他聊天似的正常交流，不至于回了一趟利什布鲁就突然把自己当成可以拉家常的交心之人了。
爱德接着说，“你知道吗，当我和阿尔走出那家店，看到门口的店员重新拉上围栏的时候，我心里感叹万分，想到了你。”
这就是了，玛斯坦想。爱德啰里吧嗦说这样一件事，大概是为了嘲讽他装腔作势。他立刻开始思索反击的话语。
但是爱德的表情不太对。如果是为了嘲讽自己，那他应该已经很没形象地得意大笑起来了。但是玛斯坦看着爱德，那个孩子表情苦涩，眼睑下显出深色的淤青，肩膀微微向后塌下去，像是块烧成了灰烬的木柴，风一吹就会四散而去。
他在四年前的利什布鲁见过这样的表情
他心里一动，正要出声，爱德却举着银怀表大声地说看时间阿尔冯斯应该查阅资料完毕来找他了，他要去陪弟弟所以就此告辞云云，架势颇像休斯炫耀自己的女儿。他抬脚就走，把办公室的门摔得啪啪响。响彻司令部的摔门声余音散去后办公室又安静得让人耳鸣。玛斯坦在嗡鸣的残响中捏着钢笔思考。他自诩一向识人，很容易就开始猜测马尔科医生是否对那对兄弟说起过他的过往。他试着把这个猜测和爱德那个“首饰店”的说法联系起来想，还是没有明白爱德那个联想是什么意思。也许只是个糟糕的比喻。
就算爱德知道了他的过去又如何呢？“只有你的伤口，能对我的伤口述说”吗？不，他们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那种互舔伤口的可悲关系。玛斯坦可以用自己的人格担保，他不会让爱德成为第二个自己。
他琢磨着爱德到底知道了自己过去的多少内容——应该还不知道洛克贝尔夫妇的事，他有些绝望地侥幸地想，如果知道了，他怎么会原谅自己呢，更别提还和自己说话了。
他落笔签署文件，钢笔笔盖上一条雕刻的金属蛇蜿蜒而下形成笔夹，鳞片宛然。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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