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人

满身灰尘

东京残响

非常想探讨一下极东前提下的岛国和米菊。是国设,但是最好和三次元隔离开看。一发完

 

 

(上)

一八七二年八月五日,伦敦。

 

成千上万的伦敦市民盛装出行,搭载火车前往城市郊区。伦敦的天气一如既往,阴冷而潮湿,但是市民们兴高采烈,做好了享受这一天的准备。

 

“今天是August Bank Holiday,”柯克兰说,“一个去年刚刚确立的节日。在这一天里连银行也不用营业。”

 

“你大概在想,周一放一整天的带薪假,真是奢侈。”他对着对面的本田菊微微一笑。

 

彼时英国已经注意到日本对马岛在地理位置上的重要性,曾派军舰测量过对马海岸。有所警觉的沙俄紧跟着就也把军舰开进了对马岛。这两国争执不下,根本无视了本田菊这个当事人的意愿。后者倒也没什么表示,只是在沙俄败局已定后,开始有意接近英国。

 

这一天他们要去的,和伦敦人民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世界博览会,水晶宫。世界上第一座主题公园,象征着维多利亚时代的工业力量的玻璃钢筋建筑物和能媲美凡尔赛宫的美丽喷泉。人们在这里能以一先令(儿童半价)的价格感受到最最异国风情的来自世界各地的文化和艺术。

 

本田菊想起另外一座被称为能媲美凡尔赛宫的建筑群——十二年前在英法联军的火焰里焚烧殆尽的那座。

 

中国文化在这场盛宴里当然也有所出现。晚上的一场焰火表演重现了十二年前的第二次鸦片战争。挂着中国灯笼的破旧驳船代表着不堪一击的清朝海军,和英国整备优良的“皇家海军”交火,燃起漂亮的烟花。柯克兰开怀大笑,而本田也没办法指责他些什么,于是他也对着全军覆没的清军报以微笑。这场表演以一曲“天佑女王”的大合唱结束,熙熙攘攘的人群带着笑容渐渐散去。本田站在空荡荡的一片狼藉中对着河水发呆。

 

第二天早上他半躺在柯克兰床上读报纸,“a reenactment of Britain’s sweeping victory in China”,报纸这样评价昨晚的表演。

 

一九零二年他又前往伦敦签署《英日同盟》。即使是这个时候,距离鸦片战争结束四十多年,英国人们还是津津乐道英国在这场战争中的胜利。他又看了一场和三十年前一模一样的表演。

 

这段时间王耀也终于开始接受些新事物。一八九八年林纾翻译的《茶花女遗事》在中国流行。有人寄给他一本《玛侬·莱斯戈》,扉页上写着:玛侬向本田菊 惭愧。落款是王耀。

 

收到这本书时,他好端端地待在东京,穿的是和服,跪坐在榻榻米上,仿佛西方的文化入侵没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握着笔轻笑着想,这是在嘲讽我为了权力臣服于柯克兰和琼斯的行为,比起玛侬更加放荡而又慕强呢,还是在暗示他理解我内心其实痛苦而又忠实,比起玛侬更为纤细敏感呢。

 

他觉得后者有些好笑,也不觉得这时候王耀还有风花雪月的闲情逸致,于是默认了第一种。他把书合上交给下人,笑着说,“耀君未免太唐突无礼了吧。”

 

他和玛侬当然不一样。后者死在荒芜的沙漠中,却是在心爱的人的怀抱中满足地死去的。至于他自己,也许会死在富丽堂皇的房间中,但内心一定会是荒芜的。

 

王耀看不起他卑躬屈膝,西方的列强一样嘲笑东方的岛国照葫芦画瓢。他腹背受敌,在双倍的压力下产生狂热的想法。如果中国不愿改变,就由他来迫使他改变,把他从列强的深渊里拖出来,用什么手段都好。

 

他首先要富强。于是把模仿西方当作一件很认真的事。认真到既倔强又屈辱。他借助英日同盟的力量打赢了日俄战争,在多年前那个屈辱的对马海峡联合舰队大旋转,把俄国人打得措手不及。他斡旋在各方势力之中时,在心中却默念福泽谕吉的《劝学篇》,“一身之独立,而至一国之独立”,“一身之独立,而至一国之独立”。

 

一九三六年,水晶宫烧毁了。它的荣耀闪光曾经见证了在苦苦深渊中挣扎的中国,也曾经代表着将清军打败的那股了不起的工业力量。英国再也无暇顾及东方的古国了。

 

于是第二年,卢沟桥事变。

 

 

(中)

他还站在原地,可琼斯早顺着海流走了。(一八五三年七月八日)

 

琼斯给他留下了波子汽水,瓶子里的弹珠很受东京贵族们的喜欢。

 

十九世纪末的时候,李鸿章聘请伊藤博文来当顾问,再加上预备立宪等等行动,证明了中国在试着改变。除了《茶花女》,本田菊当然应该稍稍感到宽慰。

 

但每当他想到波子汽水,总觉得心里不痛快。

 

于是有一天请王耀喝波子汽水。但是王耀把汽水倒到茶杯里去喝。本田菊一拍桌子,走了。

 

隔天他连开战宣言都没下,秘密下令让日本联合舰队驶进黄海。(1)

 

一九一四年夏目漱石写《心》。本田菊寄了一本给王耀,当做十六年前的那本羞辱的回礼。扉页上他写,“那唯一的,独特的,只与你有联系的时代离去了,漂走了,流逝了,你却留了下来。如果沉湎于其中不愿面对现实,不妨追随本书中先生的步伐而去。”(2)

 

 

他还站在原地,很绝望地看了一会儿,才回身抬眼看向天空,直升机旋转的扇翼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明暗暗的界限。(一九四五年八月五日)

 

后世著名的《蝴蝶夫人》里歌唱的“美丽的一天,我们将看到,一缕烟升起了。远方的海平面上,有轮船出现了”在琼斯这里是不存在的。他偏爱巨大的飞机剪影这种能体现压倒性的技术力的镜头符号。但是这次在他上飞机之前他对本田菊哼了两句“Standing on the jetty as the steamer moves away;What is your future,now we have to part?”

 

这几乎是一种威胁了,第二天本田菊就知道了他昨天在暗示些什么。

 

很久之后的二十一世纪初的某年,他给琼斯泡好一杯茶,轻手轻脚地再坐回原处。风从他们之间吹拂而过的时候,他眼前还闪现了一秒广岛和长崎被无色的热浪扭曲得泛白模糊的情景,然后是铁丝网的隔离区。他眨了下眼,下一秒还是两个人静静地坐在原处。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冷静,但有什么混乱且生长。

 

琼斯是个好情人。他确实下过最后通牒,掺着英文的蹩脚日语几乎用词甜蜜:“好了快来我的臂弯之中,这是你的last chance。没有关系,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所

以拜托了,快把刀放下。”

 

这时他才明白执意对王耀实行共荣圈时对方抗拒又坚定的态度,但这时理解又有什么用呢。他能做的只是给出同样的拒绝。不同的是,王耀的拒绝带来了最终的胜利,他的拒绝不过是玉碎政策而已。

 

于是琼斯回答他说,“那么,为了保全你的性命我也只能不择手段了。”

 

他和琼斯在尾道同居过一段时间,现在这地方海水上涨没过门口他们走过无数次的磨损石阶,倒灌进为了战争而建的防空洞。漫长的停顿之后是长崎。本田菊在剧痛中看到光影变化,岛屿借着引力航行,直升机的探照灯和明亮的辐射打在旋转的岛屿上,光阴荏苒如白驹过隙。

 

其实是挺强硬的,即使琼斯认为这是在不择手段地救他。毕竟如果那两颗毁灭性的弹珠不下来,介入的国家就不止美国这一个。其他人可没理由留本田一条活路。

 

在密苏里号上,本田菊问他,“你难道不需要担忧这种程度的渗透是否足以摧毁现在的我吗?”

 

琼斯很灿烂地笑了一下,“你不会的。没理由你之前没有文化包袱地接受了新事物,唯独对我就宁为玉碎的。”

 

他说的真对。转眼他就开始利用自己难以启齿的伤痕来博取利益了。把心脏剖开,给他人看那些污浊的血和难以言表的悲伤,加以包装,付梓成书,来达成自己的目的。1963年的《禁止在大气层、外层空间和水下进行核武器试验条约》签署过程中,没有少去他的身影。

 

“日本作为世界上唯一经受过核武打击的国家”,“是最有权在这件事上发言的”,“明白这种痛苦与危险”,这些话自然不过地从他嘴里说出来了。

 

王耀拒签了那份条约。

 

 

(下)

“针对chao核问题,各国实行了不同的措施。其中有部分国家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例如日本。随着chao核问题在国际影响力的不断扩大,日本试图借机发展武装力量。这一行为的初衷无可厚非。然而,仅仅发展军事力量不能带给日本所期冀的,只要它不正视历史,中日两国的官方关系便难以破冰。”

 

他在王耀的发言结束之后在休息室和他窄路相逢。两人最近脾气都不太好,几乎大打出手。

 

他想起小时候和王耀去参拜寺庙,中国有些习俗着实有趣。有些人家求子,要蒙着送子菩萨像的眼睛抽取一块象征着孩童的木板,寓意着从菩萨那里偷来一个孩子。中国人连神都敢骗,真是无法无天的流氓啊。可是瞧瞧现在的王耀,很是正经地怒目而视,一点也没有意思。

 

 “我知道你们都怎么说我——说我想借着chao核问题脱离美国掌控,但这种脱离方式本身就是屈辱的。你不想把昔日的卫星国重新纳入掌控下吗?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他对着王耀露出乱七八糟的笑容,几乎破罐子破摔,“成为国家不就是这样吗?相同的路走了无数次,本质我们都了然于心。这个世界还能怎样?绕来绕去不过是相同的道理,相同的故事。人们建立了国家和政府来避免霍布斯笔下的自然状态,而我们就是国家。我们就得继续那些残酷的斗争!”

 

“真无聊啊,耀君。”他最后冷静地说,“你追随的未来是过去的未来,一个基于过去这几十年的希望和想法而成的未来。”

 

“那样不好吗。”王耀假心假意地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事情并不是这样运作的。真实的未来诞生于新的想法和新的希望之中。”

 

 

  1. 王耀用茶杯喝波子汽水,暗示“中体西用”。直到甲午海战之前他都觉得自己输在技术上,体制没有任何问题。本田于是觉得他本质不改,还是没有救,于是就开战了。蛮讽刺的是,正是甲午海战让中国意识到自己的根本问题出在哪里。
  2. 如果不谈利己主义,从另外一方面解读,《心》当中的先生可谓明治时代的最后一人。他的道德观念让他即使到了大正年间都无法释怀,无所适从,最后自杀,随着逝去的明治精神逝去了。本田菊的意思是,那个由王耀来规定世界格局的时代也逝去了。如果耀不愿意接受新时代的规则,那么不妨像书中的先生一样自杀。


end

 

累了,每次时间跨度一长就会写成乱七八糟的流水账。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写好aph的国设。

 

这篇献给我的室友,向她赔罪。我没给她留灯,她生气了。

 

(补一个室友的阅读理解:

她:我特别喜欢小菊穿着和服跪坐在榻榻米上这个画面感。感觉有一种黑化,但是却没有那么强大。因此下定决心要强大起来,还坚持己见,盲目认为自己是对的:有义务让耀走上和自己相同的道路,并冠以拯救的名号…

我:对!!!而且这里穿和服,可不仅仅是一件和服。他保留了文化内涵。比方说波子汽水,本田菊知道底线在哪里。玻璃瓶可以取代茶杯,但是茶花女能取代四书五经吗?

她:当然不能。

我:对!!!!

她:其实你(下)不写也是可以的。我能看得出来在岛国和米菊的表象下,其实真正的是极东。但是你第三段写了也更方便理解。直到现在,小菊都对耀的生存方式不甚满意,明明身处下位却很骄傲,想要救耀什么的…还有点萌。

她:以及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朝菊开了辆隐晦的车。真是太隐晦了。

我:你高考语文满分的吧

评论(16)

热度(977)

  1. 共7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